纽蒙迦德唯一的囚徒没有守住邓布利多的坟墓,但他守住了邓布利多的遗体,以及他埋藏了一百年的秘密。
平行世界,伏地魔胜出并统治巫师世界的AU。
【私设】:伏地魔一开始就通过别的途径问出了老魔杖的下落,没有去纽蒙迦德,直接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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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找到了。
那件死神的作品,那支魔杖,如同一段毫不起眼的黑色树枝那样握在它最后一任主人的双手间。
伏地魔喉咙里荷荷作响。他想仰天大笑,而最终只是阴恻恻地冷笑了两下。
“邓布利多,你以为我不敢亵渎你的坟墓吗——”
他开口讥讽这位生前被视为最伟大的白巫师的老人,微微眯起眼睛,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对方。
面容消瘦的老人双目闭合,静静地躺在大理石棺材里,霜白的长发从被这位不善访客撕裂的裹尸布边上泄出,一丝一绺铺满两侧,仿佛连起了紫色天鹅绒上缀满的金色星星。
黑魔王伸出枯骨似的手,拔出了他心心念念的老魔杖。魔杖顶端迸发的一串火光和他眼中的疯狂一样跳跃不已。
“死亡圣器!”他叫道,“现在,我是它的主人!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隆重的交接仪式,你觉得呢,邓布利多教授?”
说罢,他狰狞地笑起来,陡然将其对准了老人的遗体。
“Reducto(粉身碎骨)!”
就在那一刹那,老魔杖忽然颤了颤。
在施咒者反应过来之前,那道咒语已经“啪嚓”一响在半空中碎开,像狠狠撞在一面看不见的墙上,散开的光应声弹向棺材一侧,把之前已经被伏地魔破坏的白色大理石彻底震碎。碎石一层层剥落而下,露出深埋其中的一角黑色。
一块黑色的石砖。
伏地魔吼叫起来,瞪着眼睛挥动魔杖,想要放出下一道咒语。
可他手中的死亡圣器再一次失去控制,开始一阵阵摇晃,而那块黑色石砖似乎与它产生了一种共鸣,也一下子嗡嗡颤动起来。一团黑纱倏然涌出,迅速缠上那具瘦削的遗体,同时将那位气急败坏的行凶者层层阻挡在外。
周围的气流一阵剧烈动荡——那是空间扭曲的前兆。
门钥匙。伏地魔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猛地伸出手,一把抓向那具遗体,瞬间和那些层层叠叠的黑纱一同卷进巨大的黑色漩涡中,“啪”地一声消失在那座白色的坟墓之上。
砰!
最先落地的是作为门钥匙的黑色石砖,沉沉滚出一尺之外,停住了。
伏地魔赫然睁开眼。
凛冽的狂风扑面而来,刀刃一样尖利,像要把所有不受欢迎的访客削成碎片。
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某座高塔的顶层,他想。这是他从风声的凛冽程度和房间唯一一扇窗后面的景象判断出来的。
黑漆漆的浓云挟持着若隐若现的雷声一涌而上,仿佛要撑开那逼仄的窗口,吞噬一切。潮气和凛凛寒风一起倒灌进来,一道闪电落下,冷冰冰的白色瞬间勾勒出窗下一个盘坐在地的身影。
也是一个老人——衣衫褴褛,神情淡漠,像是这间房又冷又硬的四面墙所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双手上戴着一副已经锈迹斑斑的镣铐。
一个囚徒。
一间牢房。
阿兹卡班——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被伏地魔迅速否决了。不,不是阿兹卡班。
从霍格沃茨带过来的遗体就静静躺在那个囚徒面前。
伏地魔没有轻举妄动。明明看上去比那具遗体的主人更瘦削,更嶙峋,但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却在隐隐向他施加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甚至下意识退了一步,哪怕手中正握着世上最强大的魔杖。
囚徒不再看他一眼,低下头,默默注视着黑纱消失后完好无损躺在自己前方地板上的遗体,然后伸出双手,没有理会镣铐锁链在石砖上拖动时的磕碰声,一手托在老人颈后,另一手扳住老人的肩膀,慢慢将遗体扶起来,靠上自己。一个保护者的姿势。
被无视了的黑魔王愠恼地举起魔杖:“你是谁!”
囚徒仍然看也不看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动,抱着遗体的双手一直放在原先的位置上,只是右手食指轻轻一弹。
黑魔王手中的接骨木忽然飞脱而出,在空中一百八十度翻转,赫然指住了他——一个无杖无声的魔法,不给他任何抵抗时间。
“出去。”囚徒苍老的声音冷冷道。
下一刻,伏地魔本能地一下抽出自己原本的紫衫木魔杖,及时挡住了那件死亡圣器射出的一道绿光!
一道无声的不可饶恕咒——很可能是杀戮咒,因为囚徒并没有对自己眼睛里的流露出的厌恶进行半分掩饰,出手干净利落,毫无怜悯,即使知道对手不是一个用杀戮咒就能轻轻松松除掉的人。
所以第一道咒语不过是为了引开注意力,第二道咒语才是目的。
身后“咣”的一声巨响,牢门轰然开启,来不及反应的黑魔王只觉面前仿佛有数十个风暴的风力同时击中胸膛,一下硬生生将其撞出了这间牢房。之后,铁门又猛地重重关上,好像那并非一扇牢门,而是囚徒自己家的大门。
伏地魔真正地愤怒了,大喝一声,攻击性咒语雨点一般铺天盖地而下,想把那些形同虚设的铁栅栏一根根拆掉,连同栅栏后的那两个人一起撕碎。
然而悬在半空中的死亡圣器在那一刻隐隐泛起一层蓝色的光,三道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闸门齐齐落下,“嘭”地一下拦在牢门和伏地魔中间,逼着后者不得不继续退让,再度拉开距离。闸门下的石砖缝隙间突然钻出一片蓝色的火,像成百上千条涓涓细流汇成一道长河,窜上闸门一路燃烧,所过之处形成了一排锁扣,由下至上砰砰砰地接连扣起,坚不可摧。
伏地魔不甘心地连续用了几个强劲破坏咒,都不见效。
囚徒漠然看着他发狂似地一道道咒语打来,像看着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再不说一句话,只是专心地把那幅已经弄得破破烂烂的裹尸布重新整理一遍,再把那些散落出来的银白色头发一绺绺拨回去,拨好,回到那个人生前一贯的体面模样。体面的,没有瑕疵的老圣人。没有瑕疵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囚徒张了张嘴,慢慢弯下老化后有些僵硬的背脊,把头埋在老人颈侧,像要耳语什么,却始终没有声音出口。
“你是谁!”黑魔王第二次大声质问。
囚徒一深一浅的眼睛在脏兮兮的稀薄光线中微微抬起。
声音像老旧时钟的齿轮,机械而缓慢。
“一个影子,”他说,“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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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邓布利多一早便准备好了自己的坟墓,正如他一早便准备好了自己的死亡。
那是一座白色的墓,棺材是全白的大理石——至少表面上是。只有邓布利多知道,在那些纯白的石头里面,有一块他悄悄埋进去的黑色砖石,封了起来,用魔法消除了封口的痕迹。
一块来自纽蒙迦德的石头。和城堡本身一样黑暗,一样阴冷。
没有人知道他在准备棺材的那一天曾经幻影移形来到那座灰蒙蒙的监狱,在刻着德语“Für das Größere Wohl”的大门前久久伫立,半晌后取出老魔杖,把那句话下方刻着小小一行“G.G.”字样的石砖慢慢凿出来,当作自己棺材的最后一块石料。
直至离开,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面前高高矗立的尖塔上的那扇窗,即使他知道窗后那双眼睛一直看着他。
没有告别。是的,没有。
他们并不需要再做一次他们1945年已经做过的事情。
在此之后,死亡自然而然会为他们间的一切写下最平静的结局,画上最完美的句号。
“但显然,你没有教会你的学生这一点。”囚徒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不是嘲讽,不是。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已经不再执着于年轻时曾经一度热衷过的针锋相对和刻薄,只是单纯地一针见血地进行评论:“他不会懂,许多东西他都不懂。对死亡充满畏惧,对死者毫无尊重——他不配成为死神的主人。”
靠在他怀里的老人没有回答。
那是当然的。即使在老人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没有指望过能有一天听到对方的回答,无论是当面还是书信。
语言停住后,无边无际的空寂渐渐填满这座冷峻的城堡。
潮湿的冻气带着一点点白雾潜入这间牢房,石砖被一层霜雪覆盖,黑色变成灰色,和高塔四周缓缓滑动的摄魂怪的手指一样。
囚徒朝那些阿兹卡班昔日的守卫轻轻投去一记冷淡的目光。
这是他的后辈给他们留下的。
在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现任的黑魔王终于悻悻停止了徒劳的攻击,决定暂时离开奥地利——毕竟,英国才是他所关注的主战场。找出大难不死的男孩是目前的首要任务,需不需要夺回老魔杖则是后续问题。
伏地魔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大概能隐隐看出囚徒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很可能时日无多,既然牢房牢不可破,那么不妨顺水推舟死死守住这间牢房,严密监视,只等把里面那个衰老的囚徒一点点拖垮再予以最后一击,取回那件死亡圣器。于是他把自己在欧洲大陆召集的几名食死徒派到纽蒙迦德,驻守在城堡周围,另外还召来了十几只摄魂怪,终日阴恻恻地在高塔上徘徊。
残破的黑色斗篷幽幽地掠过窗口,像一团永远不会散开的雾霾。它们袖子下枯瘦的手指一根根刮过旋转的楼梯间,刮过漆黑的墙壁,寄生在小小罅隙里的藤条冻死在那里。明明只是七月,整座城堡却仿佛陷进了没有尽头的严冬,滴水成冰。
囚徒无视了这一切。
“纽蒙迦德的冬天不比这好多少。”他说,像任何一位年迈的老人那样喃喃自语。牢房里唯一的一张毯子盖在那具遗体上,毯子又破又旧,和裹在里面那幅高贵的紫色天鹅绒一点都不相称,却阻止了霜雪入侵。而他自己除了一件薄薄的灰袍外再没有别的东西抵挡寒气,手轻轻按在毯子上,老人心脏的位置。
“我已经习惯了——寒冷,孤独,名为时间的酷刑。在这种地方待上五十年的话谁都会渐渐习惯这些的,阿不思。”
囚徒垂下眼睛,仍像第一次打量一个人那样专注地看着老人的脸。
尽管那早已经远远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我曾经一直以为你把我关在这里是因为纽蒙迦德是我自己建造的监狱,你想让我自食其果,但我错了。”他缓缓道,五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能平静地说出这个结论了,“你把我关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没有夏天。不是吗,阿不思?”
这里没有夏天。
这里没有属于他们共有的过去。
非常合理——残忍,但是合理,以致于他最后恍悟的时候也找不出一条反对的理由。
囚徒发出微微一声笑,很快被破碎的咳嗽声取代。他瘦削的身体因为咳嗽一阵抖动,低俯下去,托在老人颈后的手缓缓收紧了。
“不过无所谓了,一切即将结束。”他沙哑地说,“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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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Für das Größere Wohl”=德语版“For the Greater Good”
虽然本章里面完全没有出现囚徒的名字,但我想不会有人不知道他是谁……吧?Tag应该已经说明一切……😂